第二章   错乱的命运

1671年6月5日 法尼恩时间8：05 

(资料图)

法尼恩王国 奥尔拉平原 林·德威尔将军的营房内

房内坐着位气质不凡的男子，紧握执剑，仿佛刚刚准备进行自卫。他留着略微披散的褐色长发，有两抹较深的剑眉，在眉心有着一个洞穿到身后的空白，从空洞看去可以看到内部白花花的大脑。

他的双眼被流淌下的红色的液体遮挡，散发扑鼻的铁锈味。

一缕意识渐渐苏醒，随即感觉眉心处到后脑的空荡，翻涌着被无麻醉开颅的剧痛。

他苦苦硬挺了一会儿，自觉要死之时，开颅的疼痛被搅动大脑的感觉替代，有半液态状事物涌动的声音回荡。接着空荡荡的感觉消减不少，不久后大脑被搅动感也消失。意识完全融入了躯体，自己这才有精力观察处境。

一阵观察之后，他神情有些凝滞。

在墨绿的眸子里，幽邃将锐利的目光隐藏。但透过眸子仿佛能看到一个不属于这个时代，略微发福的年轻男性身影。

披着军官绶带的他，看着执剑金属上映照出的线条坚硬的面孔。  

他的目光集中在眉心，在那若隐若现的伤口上。双眼渐渐失去焦距，透出一片迷茫，与他外表极不相称。

他喃喃自语道：“我没死...我难道穿越了吗？”

印象里自己前脚还在对着鼠标、键盘疯狂“输出”，还没回过神，眼前就是一黑，然后不知经历了什么，接着就出现在这里。

他仔细回忆，伴随着间歇的头部神经抽痛。

我是林科，但这副身体不属于我。

林科想起曾经看过的穿越网文，想起穿越分为“魂穿”和“肉穿”，并怀疑自己是前者。

林科开始梳理思绪，在先前的观察中，他推测自己现在的身份应该是林·德威尔，一名驻防法尼恩王国地方的准将。

林·德威尔，法尼恩王国....我现在是那位于1671年被刺杀的法尼恩王国共和派政要？

历史记载，林·德威尔是法尼恩王国共和派在王国地方的关键人物，是能一定情况下影响时局的大人物，但在1671年于奥拉尔平原的驻地被诡异刺杀。有历史学家认为他的死缓和了法尼恩王国当时严重的上层矛盾，但延缓了法尼恩王国走向共和的进程，使得本能领先当时大多数国家发展的王国反而最终落后于时代。还有的历史学家认为他的死使在王国本能与保守势力决一死战的共和派势力大损，保守派重新控制了国内局势，才使得法尼恩改革甚至革命的步伐放缓。

经过一番考虑，林科决定暂时扮演林·德威尔，尽力保住原主的身份，利用其身份了解这个世界，其他事宜从长计议。

在考虑如何扮演过程中，他的脑海里浮现了一些不属于他的记忆。年轻的骑士宣誓效忠，英勇的骑士沐血护驾，荣耀的骑士王下授勋....

那些记忆仿佛玻璃碎片，又如同尘封许久的泛黄电影胶片。那些是来自身体原主，林·德威尔的记忆。

林科沉浸在思绪里，一边不经意地摩挲起剑身，一边抚起颌下山羊胡。一系列动作是如此自然，是习惯性地去做。

【我应该没有在思考时抚摸下颌的习惯】

虽然有不少人会在认真思考时捣弄身边物品，但林科确定他自己没有这样的习惯。

林科察觉自己下意识的动作，有些许猜测，但又不太肯定，于是将此事暂时抛在一边。

【来自原主的记忆碎片表明，他在我穿越前好像出了什么意外。结合眉心的大洞和历史上他在今天遇刺判断，他在刚才应该受到过袭击。我刚好可以借此说自己遭遇刺客，刺客被我发现后逃遁，然后命令全员在营地搜捕刺客。随后可以表示，自己虽然没有受伤，但是受到一定刺激，需要一段时间的休息，以此暂时规避与其他人见面，借此尽可能深地思考如何扮演林·德威尔.....】

时钟分针指到第二大格，营门外的声音愈发嘈杂，隐隐约约能听到像是士官的人在吩咐什么——

“士兵们，我们将奔赴前线驰援国王陛下。这也许会使你们负伤，也许会带来巨大的牺牲。但是，你们将守护你们的亲人，你们将保卫你们的家乡，你们将捍卫伟大的国王陛下，你们将获得无上荣光！战士们，陛下将授予我们无上的荣耀，上天将赐于我们无穷的力量！去战斗吧！”

接着是无数像是士兵的人群的磅礴和声，“天赐神威，天赐荣光！守护国土，捍卫陛下！战斗！战斗！战斗！”连绵不绝的喊声响彻平原，宛若滚滚惊雷。

屋内的林科却一阵头疼，不知道如何是好。他刚才在整理原主的记忆碎片，听到这阵势他才想起林·德威尔遇刺前收到了驰援国王的电报并下达了集结部队的命令。这种情况下，自己要么选择仓促指挥作战，要么选择抗命不遵。

他迟疑了几秒，难以作出抉择。选择前者，害死自己不说，还会让手下这么多士兵白白送命；选择后者呢，自己也是必死无疑。

这并非两重择其轻的情况，因为选择了后者也可能导致这支军队大部分军官以不冒死劝谏统帅、导致国王面临险境的双重罪名被处死。在这个时期的法尼恩王国并没有“上级的过失不追究下级”的规定。

最终，林科选择了前者，因为他体内有种强烈的但不属于林科的荣誉感迫使他迎难而上、指挥作战。

【也许，指挥作战赴死不算太糟，至少实现了我上辈子的愿望之一。】林科在心里默默宽慰自己。他还记得在穿越前曾留下这么一句话，“希望我能做一次真正的指挥官”  愿望就这么意外地实现了，让他不知该后悔还是该高兴。

【有过战争策略游戏的纸上谈兵经验，也许总好过头脑空白地抓瞎指挥。】

就在他收起执剑准备出门带领军队时，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响起，传进一阵有些断断续续地、喘不过气但略显欣喜的声音，“报告将军——前线传来消息说——国王陛下在——昂韦尔长官的接应下——已经成功逃离了——危险——国王陛下——令我军继续——驻防此地！”

听到这话，令林科不由地松了口气。同时回忆起中学历史，

【昂韦尔·杰斯在1671年应该还只是位中校，负责驻守王国东北边境，但在未来，他会是领导法尼恩王国抵御古拉帝国侵略的、最后的、却最坚硬的盾牌。历史上也是他救援的在皇帝会战中大败的法尼恩国王布提斯二世。】

想到自己不用再烦恼指挥作战，林科内心稍定。忽然那声音又有些疑惑地响起，不过气息已经稳定，“将军？将军！”

林科这才回过神，意识到自己没有回复。

随后，林·德威尔用一种松了一口气后既欣慰又保持庄严的语气回应，“天佑我王！你去通知领队们解除战斗准备。”话语停顿片刻，然后又道，“你一会儿再让卫兵队长过来。”

“遵命！”话音刚落，门外就想起了一连串渐行渐远的脚步声，行动迅速但不急促。

在那名报告的副官对那些军官简洁说明情况后，接着向更远处跑去，随后被军官大声命令声和数不清士兵的脚步声淹没。

几分钟后，一名叫做“乔”的卫兵队长走了进来。

“将军有何吩咐？”

林·德威尔将搜捕刺杀未遂刺客一事交付与他。

“将军是否需要我把医生叫来。”门外卫兵的声音充满担忧。

林·德威尔表示自己安全，最后又吩咐他安排人手把守房门。

“我没事，你让卫兵们守卫在门外，我休息一段时间。”

“遵命！”卫兵队长乔收到命令并立马前往卫兵营地。不到一刻钟，就有两名身着铠甲的士兵来到林·德威尔住房前，并站于房门两侧。

效率真高！林科不由赞叹林·德威尔手下的赶紧利落，继续思考近期的安排和未来的打算。接着被疲惫席卷，渐渐沉入了梦乡。

遥远的虚幻的地方，猩红被引动，一对冷漠的眼睛注视着战争的沙盘。

第三章

《索思与锚点》——林科的日记

【第三纪1671年6月5日】

我可能穿越了，穿越到了“过去”，但是预言中的未来很奇怪，如果那座沙盘上的情景代表着未来的话（沙盘上的具体情景是什么，我说不出来，但有模糊的印象，就像做梦。但我的直觉认为那一定与现实有某种关联），但至少现在，对应的情景还没有发生。

如果硬要讲，就只有几个用一种陌生的语言书写的单词印象最深刻，我敢肯定那既不是焱国字也不是这个世界任何一种文字，但是我却能读懂意思。文字内容有：法尼恩第二帝国，哈蒙尼加共同体，克兹联盟，约德兰联合帝国，新古拉帝国，慕维亚第二共和国，黑斯亚帝国，亚加王国。这显然是几个国家的名字，但其中有不少陌生的。

为了梳理思路和减少遗忘，我开始尝试写日记。

我的记忆却出奇的好，跟穿越前的我完全不一样，日记备忘的作用便不太明显了。据推测，应该和原主——林·德威尔的人格残留有关。推测依据包括我自己思考时从来不会抚摸下颌、我的头脑虽然不算太迟钝但现在明显有不少增强和对荣誉的强烈重视。而为了方便了解更多情况，我决定暂时扮演他。

基于以上两点，我开始写日记，希望能通过每天写日记，避免被他的人格残留替代记忆，迷失自我。毕竟我是林科，并非林·德威尔。日记就是我仔细思考的媒介和稳固自我的锚，这就是我为什么给日记取名《索思与锚点》。

另外，这里的人们应该不懂焱国文字，毕竟那是象形文演化的文字，他们的语言则是字母，在他们眼中这或许只是一本由我抄录、不知什么年代的奇特象征符号的汇总，因此我才敢于把内心所想写下。

言归正传，据我了解的史实，身体原主是法尼恩王国的一名准将，历史上的今天，他被刺杀，凶手一直没有找到。具体时间可能和我恢复知觉的时间一致，因为我能清楚感觉头颅被枪射穿过。虽然那足以致死，但我的伤口却诡异愈合了。

后来我发散思维，想到林·德威尔的死导致共和派失去了地方军旅大多的支持，共和计划胎死腹中。虽然在一百多年后的约德兰圣白革命尾声，法尼恩最终走向共和政体，但是林·德威尔将军之死仍然是十七世纪末期的大事件：它为法尼恩统治层的左翼带来灾难，也使得法尼恩逐渐落伍于邻居古拉帝国，最终失去对北方和中陆的控制。

据此，我一开始猜测，我穿越真相应该和林·德威尔有关，毕竟他的死亡颇为诡异，他的死亡导致的后果也很严重。

我现在仔细想想又怀疑这样的猜测：类似的事件，历史上不知发生过多少次，多少大人物埋没在历史的尘埃里！上至皇帝老儿，下至贤臣良将，就算是神灵也只存在神话中，也没见他们让历史重来。

让历史重来？如果真的有谁能让历史重来，有谁能发觉？我又怎能知道！还有日历中的第三纪元是什么意思？根据原主记忆碎片，这个世界的教会宣传，世界因为各种灾难重启过两次，这个第三纪元莫非指的是重启后的第三个世界？但他们又是怎么知道的呢？这个世界好像存在着非凡力量，他们好像管这叫灵性？莫非有神灵存在？有些细思恐极。

抛开以上不谈，感官里几分钟前，我应该还在自己房间里，电脑上还开着游戏呢，短短几分钟内就经历了两幕陌生的场景。一幕是诡异的沙盘和未老先白的危险怪人，一幕是近代风格的营帐。

后者就是我现在所在之处，在身前的摆放的地图上表明了我在法尼恩王国奥拉尔平原的林·德威尔将军驻军处。这里是法尼恩王国的核心，这位将军的主要防区。

我接着发现了一台电报机，我记得很清楚有线电报机的雏形大约出现于十八世纪早期，也就是三十多年后。而我发现的那台无线电发报机，至少出现于十九世纪上半叶！

结合之前的遭遇，我觉得有些时空错乱。我的脑海里同时浮现出那些部分陌生的国家名。

对于历史，我自认为即使称不上通晓古今，也至少对任一历史时期有模糊印象：

黑斯亚帝国最早建立于1823年，标志性事件是黑斯亚大帝掌握帝国全权；慕维亚共和国则建立于1851年并延续至今。但是——如果那沙盘代表着未来的话，那么其他国名就愈发奇怪了。

法尼恩第二帝国成立于1751年，覆灭于1811年与约德兰的共和战争，于1812年重建的法尼恩国家名为法尼恩共和国。这与前两个国家所处的时间相悖。

亚加王国建立于1655年，于1712年就成为帝国，它不可能与前面几个国家处于相同时期。

更为奇怪的是，哈蒙尼加共同体、约德兰联合帝国、新古拉帝国、克兹联盟甚至没有在历史上出现过。

如果以法尼恩第二帝国时期为参考系，那也应该是哈蒙尼加王国、约德兰帝国或共和国、前古拉帝国即古拉第一帝国、克拉依华共和国。

沙盘对应的情况或许不同于真正的历史！

得出这个结论，让我不得不重新考虑会不会有人真地能重回历史某一时间点，然后改写历史。

想起那位神秘人无形的令人绝望、崩溃的威压，对方对眼前万物的戏谑和漠视，发现我后的诡异笑容，我就觉得后背发凉，躯体微微战栗，也许他就是祂，是神灵般的存在，我甚至开始有些所谓的PTSD。

总之，不管怎样，我林科·德威尔可是有成为英雄的理想！既然选择我作为他活下去，那其中一定自有道理，真相也许就藏在林·德威尔的使命相关背后。

不知不觉就写了这么多，那今天就到此为止。在最后，我想短暂地违背科学和唯物主义。（莫怪我啊，导师）向那可能存在的上天道一句：上天保佑！

愿一切顺利，祝我好运！